网易云音乐并不适合独立音乐人

网易云音乐，作为现在有最多独立音乐人的平台，越来越不适合独立音乐人生存了。

许多年前我们曾称呼网易云音乐为“云村”，和远方的B站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呼应。一个是最具吸引力的音乐平台，另一个是最具吸引力的视频平台。它们具有极高的用户粘性，用户自得其乐，如同一个乌托邦。

而如今，网易云音乐已不再是一个乌托邦了。

合伙人困境

10 月 16 日，我的评论区沦陷了。我使用“沦陷”一词，是因为，大量网易云音乐合伙人冲入我的 Destination [None] 这首纯音乐，为了完成任务，批量发出无意义的评论。

节奏和歌词不错，歌也好听

这是一个方便的乐评，用来加 1 积分

我的 17 岁像一杯没加糖的咖啡

当我起床看到我用心谱写的歌曲收获大量评论时，我一开始还抱着喜悦的心态看待。然而，当我发现这些评论者几乎都是合伙人，并且出现了一些与歌内容毫无关系的评论时，我几乎崩溃了。音乐被听见当然是好事，但像这样糟蹋我的创作，是难以容忍的。就像你精心调制了一杯鸡尾酒，人们一窝蜂冲进你的酒吧，和这杯鸡尾酒合影后匆匆离场，只是为了完成任务。一切发生在你身上，但一切和你无关。不是因为你写的歌有多好，而是因为你的歌可以拿来做任务。这是对创作者的不尊重，在一步步消耗创作者的热情。

而我在别处也发现，这些合伙人也每天被推送一些毫无诚意的音乐人的烂歌。为了拿到合伙人的一点好处，他们也在受罪。

两头都在受罪，那么是谁出了问题，自然就一目了然了。

官方鼓励 AI 创作

我已经数不清网易云官方出了多少 AI “创作”大赛了。我相信每一个负责任的创作者，都不会直接使用 AI 生成。但似乎官方并不是这样想的。不仅如此，还有使用 AI 生成的音乐人任务。官方也研发了自己的 AI 生成大模型。

这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官方对 AI 生成的态度：鼓励。既然如此，我没有理由不相信现在网易云的曲库中有非常多的 AI 生成曲目。这不仅是对创作者的不尊重，更是对听众的不尊重。

这似乎又和合伙人形成了一丝微妙的呼应。也许在不远的将来，合伙人被推送的全部都是 AI 生成作品，成为了训练 AI 模型的免费劳动力。或许现在已经是接近这样的情况了。

隔壁的 Spotify 和 Apple Music 似乎也有类似的情况。下面是来自 官大为 的 blog 节选：

这不是危言耸听，我们“已经”在 Spotify 看到这个现象！最近有个名为 Velvet Sundown（丝绒日落）的摇滚乐团，才刚刚出道就在一个月内获得了超过 100 万的听众，结果纸包不住火，幕后营运人承认整个乐团都是 AI 生成的（不只是音乐，连团员也是）。

我一个朋友给我听了 Suno 5 的生成作品，一番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：现在人们可能很难分辨 AI 生成和人类创作，并且生成稳定性相当高。

继续这样下去，人类创作者的生态位就会被挤占，人们愈来愈难以听见那些富有生命力的声音。

台前幕后恶心创作者

每天打开网易云看见自己私信里有小红点，激动地以为是评论，最终发现是 原创君、笔记小助手、云音乐小秘书、云推歌小助手、云音乐商城……这些通知真心很烦，而且很没营养。点掉它们浪费时间，不点掉看着心烦，与此同时和真正需要看到的消息混在一起，很难不认为是故意为之，只是为了让我们在平台上多花时间。

除了私信以外，还有创作者中心通知。我并不想参加 电子音乐 AI 创作大赛，不想参加 阴阳师创作大赛，也不想参加 幕后星计划，更不想知道我“已经超过 7 天没发笔记啦！”。

而发歌时的手段更加反胃。

你想发歌吗？如果你不注意看，那么你就会默认选上 加入音乐人赞赏计划、加入会员包，并且用虚假的承诺诱惑你选上 独家音乐人 签约。这些合约一旦开通便不可取消，然后让垃圾合伙人不断糟蹋你的音乐，让你的听众没法不花钱下载你的歌，让你三年内不能在网易云以外的地方发歌。

然而这些合约除了恶心人以外，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价值，尤其对于我们这些平凡的创作者来说。也许那些大制作人可以靠这些在平台吃上一点热乎饭，但我们几乎永远不能分一杯羹。

网易云想尽一切下流办法让我们创作者留在平台上，而这只能适得其反。平台也许是别扭的，但我们不是赶不走的爱人。

缺少最基本的尊重

你有注意过网易云音乐管署名创作者叫什么吗？歌手。网易云音乐默认应该署名的创作者是“歌手”而不是音乐人、艺术家。音乐人页面是“歌手页”；申请音乐人账号时，能发歌的也只有“歌手”；填写作品信息时，只有歌手才会署名在歌曲下方。我们可以合理认为，网易云音乐是一个以歌手而不是编曲、作曲、混音、母带等任何更重要的一环为主的平台。

也许这是一个很少有人注意到的细节，但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。而这是一个对创作者最基本的尊重。

注意到隔壁的 Bandcamp，这个平台管创作者叫 artist。我认为这才算得上是最基本的尊重。

总结

我当然希望网易云音乐可以变得越来越好，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。在如今的中国音乐领域内，我们除了网易云音乐之外，似乎很难找到一个最起码拥有独立音乐人土壤的平台。我当然希望可以全部转到 Bandcamp 上，但没有流媒体，我的音乐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听到。在国内，这是网易云音乐；而在国外，我可能还得把我的音乐上传到 Apple Music 和 Spotify 上。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：人们依赖流媒体听歌（也许我以后还会谈谈流媒体的问题）。

我们这些势力单薄的小小的独立音乐人，真的除了这个糟糕的网易云音乐以外就没有出路了吗？我正期待一个更好的平台出现（尽管可能也会面临 Enshittenment 的问题，而这是另一个话题了）。